“不敢？”百里凤烨微微挑了挑眉毛，茶杯中水倒映着他一身红装，他冲着茶水吹了吹，水中影子便晃动了起来，一圈一圈扩散着，百里凤烨只觉得有点心凉。

浅抿了一口茶水，似是不满茶水味道，百里凤烨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之上，再也不打算饮茶了，他将素手伸进杯中，指尖上蘸了些茶水，自顾自地木质桌子上用水画起了画，那是两只蝴蝶，其中一只蝴蝶已经折断了翅膀，而另外一只已经展翅飞到到了空中，无论那断翅蝴蝶再怎么地上哀嚎，那只高飞蝶却越飞越远。

“楼……楼主！”暗辰沾血手摸了摸已经干涸得开裂地嘴唇，连身子都有些发抖，“你，你答应过属下……”

百里凤烨抬头，唇角一扯，笑容里带着些凉意，“凤烨不过画了两只蝴蝶而已，你以为是什么？”

暗辰捧着茶杯，一口没喝，杯中茶水却因为他颤抖滴出了几滴，将暗辰黑衣给撒湿了。

“属下……”暗辰定了定心，不敢去看百里凤烨，只一个劲地盯着杯茶久久不语。

百里凤烨扫了他浑身伤口一眼，凤眸中略带着些矛盾，“暗辰，你跟凤烨身边多久了？”

百里凤烨声音有些飘渺，似是想到了很久之前事一般，而此刻，木桌上那副用水渍画出来蝴蝶也已经干涸不见了，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回楼主……已经十六年了！”暗辰回答着，越发不敢去看百里凤烨。

“十六年了！”百里凤烨叹了一口气，伸手红装上拂了拂，“暗辰，凤烨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欺骗凤烨！”

地下室里烛火被风吹得微微摇晃起来，暗辰只觉得这样环境里。自己与鬼魅已经一般无二了，而百里凤烨，他是那么高贵人，怎么能忍受与自己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家伙呆一起呢？他这样人是跟本不配与百里凤烨同坐一张桌子边，“楼主！”

暗辰深吸了一口气，将杯中茶水一饮而，“是属下对不起楼主，您……杀了我吧！”

暗辰此刻已经跪到了百里凤烨面前，匍匐那人红装面前，“属下只求一死！”

百里凤烨眯着凤目淡淡地往下扫了一眼。“暗辰，你是不是打算什么都不说？”百里凤烨指尖桌上轻点着，也没有让暗辰起来。看着地下室中黑暗地方，百里凤烨笑道，“你觉得……凤烨会让你死么？”

暗辰身上一僵，许久，他脊背才软了下来。苦笑了一声，他用自己可怖嗓音说道，“确，暗辰所犯罪，若是赐死话，实太便宜属下了。”将拳头捏了起来。重重地地上锤了两下，暗辰将自己手砸得血肉模糊，“我应该生不如死才对。”

百里凤烨嗤笑了一声。素白指尖凤目上滑了一下，“凤烨没开口让你死之前，暗辰……不要挡凤烨面前！”顿了顿，百里凤烨方又笑道，“这股子血腥味太重了。凤烨不喜欢！”冲着对面椅子扬了扬下巴，百里凤烨示意暗辰重坐回去。

“是！”暗辰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一身血污。也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样污秽自己，确不配对着那个风华绝代男人叩头，暗辰急急忙忙地起身站起，地板上，暗辰刚才跪过地方已经有了血迹，他伸出袖子将地板上血渍给完全擦干净了，方才重回到坐椅之上。

“暗辰！”百里凤烨将头转了过去，“生不如死？那么……你告诉凤烨，怎么样才能让你生不如死？”

那样目光下，暗辰不由一阵心虚，如今他已经不怕这人世间任何地炼狱折磨了，忆冰楼内刑部同门对他使出了所有刑具，他也没有一丝动容，如今……却百里凤烨那抹略带着失望目光下感觉到了惭愧，他十二岁那年便受到前任楼主命令去保护这个比他小上七岁男子，这些年下来，这个红衣男子已经成了他信仰，成了忆冰楼中所有人支柱，暗辰和所有人一样，同样对他们楼主抱以绝对忠心，只是……有些人，他不想再负一次了！想起当初那个紫衣言笑女子，暗辰心中一疼，将手背上黑蝴蝶遮档了起来。

吞了吞口水，暗辰力不去意百里凤烨失望，沙哑嗓音慢慢地吐出所有那些他所觉得残忍刑罚来，“楼主，你可以断了属下了手筋脚筋，废了属下武功，弄瞎属下眼睛……将属下置于水牢中，永不释放，直至死去！”

说起这些时，暗辰语气很是平静，这样刑法听起来似乎不是恶毒，但是，年年月月，月月年年，无穷无岁月里，那可真比死还可怕……连旁边守卫人都打了个寒颤，不由地多看了暗辰两眼。

“暗辰，这是你想残忍刑法么？”百里凤烨淡淡地一眯凤目，一眨不眨地望着暗辰。

微微动了动唇角，暗辰缓缓地点头，眼中略带一丝绝望，语气却格外坚定，仿佛怕百里凤烨不相信一样，暗辰急切地解释道，“属下不怕刑具，楼主任位之前，属下已经被训练过忍受疼痛能力，再厉害刑具也不过是一时痛苦，属下受得住，所以……对属于而言，残忍刑法莫过于不知年月！”

“你倒老实！”百里凤烨并没有否认，他自然相信暗辰说是实话，桌上轻敲指尖突然一顿，百里凤烨凤眸蓦然变得凌厉起来，周围一下子便凉了起来，好像阳春三月里突然被人埋到了冰雪之中，刻骨凉意让人恨不得变成个瞎子，这样便无法去窥探那个红衣人眼神了，只听百里凤烨用十分温和语气说道，“凤烨这里还有一个法子，暗辰你不如好好地听。然后与你说那个法子好好地比较比较。”

“……”暗辰垂眸，“请楼主赐教！”

“楼主？”冷笑了一声，百里凤烨从一边烛台中将蜡烛取了出来，又顺手拿过了烛台边剪子，轻轻地将烛芯给剪了一断，“凤烨这个法子便是叫再也不要开口叫凤烨楼主！”

暗辰睁大了眼睛，身子剧烈地起伏起来，百里凤烨言下之意便是要逐他出忆冰楼，“楼主……”暗辰唤了一声，因为过于激动。身下椅子已经被他生生用蛮力给捏碎了，不少碎屑顺着暗辰指尖扎进了他肉里，十指连心。又是一阵钻心疼，只是……暗辰却不知道这样疼意究竟来源于血肉模糊手指，亦或是那句再也不要叫他楼主！

“急什么！”百里凤烨淡淡地斥责一声，语气悠闲又再次启唇道，“当然了。再不让你叫楼主之前……”百里凤烨目光暗辰手背上黑色蝴蝶上看了一眼，继续道，“此之前，凤烨也许还会让人剜了你手上刺青！”

暗辰整个人已经僵住了，目光跟着移那黑蝴蝶上，想起一模一样另一只紫色蝴蝶。暗辰痛苦地将眼睛给闭了起来。

百里凤烨打了个哈欠，将蜡烛重放回了烛台之中，“暗辰。你说说，凤烨这个法子和你相比，哪个好一些！”

一股血气从心头涌了起来，下一刻，暗辰口腔中传来一阵腥味……

将那口心头血全都吞进了肚子里。暗辰苦笑起来，原以为自己法子已经够毒够狠了。可是，两者一比较，暗辰才发现，那些远比将他逐出忆冰楼和剜了他和紫硫唯一联系要好多了！

“楼主！”暗辰缓缓启唇，“属下生是忆冰楼人，死是忆冰楼鬼！”

“那好……暗辰，告诉凤烨，你为何要撒谎，那份名单你为什么要做假？还有你消失那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现，百里凤烨才第一次开口审问起来。

暗辰喉咙里发出咕咕地两声，昏暗地下室里，其他人能轻易感知到那个人痛苦，对于有些人来说，身体上痛苦永远不急心中之苦一分一毫，而暗辰便是这样人……

“属下……属下不能说！”谁都没有留意时候，他已经将桌上那个茶杯摔碎了，话音刚一落，暗辰便两指捏住了碎瓷片，用了十成力气往自己动脉处割去，他这一下实太了，电光火石只间，居然只剩下一抹连续虚影！按理说，以暗辰武功来说，他是怎么也达不到这样速度，可是现，他居然做到了，可见求死意志有多么坚定！他不想离开忆冰楼，也不想负那人，那么……暗辰唯一可以想到两全之法便是百里凤烨逐他离开之前，先把自己弄死！

今日，如果暗辰对面是另一个人，那么，这一下，暗辰一定必死无疑，可惜……他面前偏偏就是百里凤烨！

暗辰动手前一刻，百里凤烨好像已经注意到了，当下便先一步出了手制止住了暗辰！

“楼主！”暗辰垂眸，不忍再看！

百里凤烨比女子还要白上三分手现已经因暗辰而弄污浊不堪，手心中已经沾上了血迹，这一握之间，暗辰手上碎瓷片已经掉落了，而他自己手腕也已经被捏碎了。

“……”微微叹息了一声，百里凤烨声音里略显疲惫，“暗辰……这么说来，无论如何你都不会说出来，是么？”

“……”心中咯噔了一声，暗辰捏住拳头，“楼主，你让我死吧！”

闻言，百里凤烨勃然大怒，反手给了暗辰一巴掌，这一掌绝对不轻，暗辰隐忍多时血气再一次喷了出来……

那些血，百里凤烨原本可以闪开，可是，他却没有动……带了些黑色血迹撒红装上，居然也能|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看得出来，百里凤烨一挑眉，“你中毒了？”

秦紫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上面来到了地下室里，“是！”没等暗辰回话，秦紫幽便先一步开口。

仿佛看出了百里凤烨疑问，秦紫幽微微摇了摇头，“不是楼中给他下毒！暗辰回到忆冰楼之前他就已经中毒了！”说着。秦紫幽带着几分忧郁地走了过来，她拉过百里凤烨手，百里凤烨手中放入一颗药丸，“这是解药，楼主，要不要给他解毒，楼主，您决定吧！”

百里凤烨手心很暖，秦紫幽覆着他掌心，心中一颤。下一刻便有眼泪落了下来……可惜，昏暗地下室里，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那个一身紫装女子眼泪。

暗辰眼神有些茫然。他苦笑着，声音颤抖而忧伤，“你……你是说，我中毒了！”

秦紫幽将额前发丝顺到了耳朵之后，一举一动之中说不出妩媚。她叹息声地下室里仿佛放大了无数倍一样，“暗辰，你明明已经听清楚了，为何还要多问一遍？”

说罢，也不等百里凤烨开口秦紫幽便率先离开了，一步一步地从地下室里往上走。

望着秦紫幽一身深紫色衣服。暗辰只觉得脖颈上似乎被人用手给掐住了，连一丝空气都无法呼进去，身体里面火辣辣地叫人难受。他很想跟自己说是秦紫幽看错了，然而，暗辰也知道那样可能几乎为零，秦紫幽是从君子谷里面出来，那里人便是一个三岁孩子也有高深医术。确，秦紫幽医术确不怎么样。若是与老鬼和林阮男比起来，那还差太远……然而，秦紫幽却是君子谷中唯一一个药人，她从来不会中毒，并且，她周围如果有人中毒，那么，便是不用去抚脉搏，她也能感觉得到！

感知人体毒素，与抵御世间毒药，这是药人生来就有能力！

她……不会认错！暗辰看着那抹紫装地下室里消失不见，然后，突然开始狂笑了起来，越笑越大，直笑胸前全是血迹，“好……很好，我对不起你，你若想我死，我是不应该活着，很好，很好……我对不起你！”

百里凤烨揉了揉眉心，将药丸放到桌上，冷声笑道，“你要为谁死，凤烨都不挡你，不过……此之前，你还死不得！”

暗辰看着百里凤烨，缓缓将药丸捏到了手心之中，“楼主！”

百里凤烨再没有理会暗辰，眼看着一夜即将过去，百里凤烨不得不离开，皇宫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也不能让景枫起了疑心，还有百里宣，那个他名义上父亲还要应对！

地下室里，很恢复了平静，暗辰望着掌心中药丸，久久没有吃下……

“我若是你，绝对不会这么做。”旁边一直看守他男子笑道，“这些天下来，我相信你不会做有损忆冰楼事，而你又跟楼主身边那么久……楼主同样没有怀疑过你。”

暗辰一楞，盯着眼前那个男子！

男子脸上带着些骄傲，“楼主那样人，便是要属下立刻自刎而死，我也不会有半分疑惑！看你这样子还有很多事不清楚，那么，就这么糊里糊涂死去，你甘心么？”男子拍了拍暗辰后背，“你若真这样死了，真丢忆冰楼脸！”

暗辰被他说服了，是，只要她想让他去死，那么，他绝对不会皱半分眉头，可是，这也至少得当面问问她。

百里凤烨上去时候，秦紫幽依然还研磨着一些药材……

“楼主，你要走了？”手上没有停顿，秦紫幽聚精会神地继续着，不时地往药盅里添上几味药材，连并都没有抬起来。

百里凤烨负手于身后，并没有开口。

秦紫幽笑了笑，一双漂亮眸子微微弯起，“你是担心你走后，暗辰依旧想自么？”

其实，忆冰楼中，若不想让一个人死，那么，无论如何他也是绝对死不了，可见，百里凤烨一直都很尊重暗辰意志，从来都没有想过将他当成一般犯人。

“楼主，你对暗辰和楼里其他人不一样！”秦紫幽笑着，“是因为他从小就跟你身边么？”

“……”

“那么……你对那个人也不一样，也是因为认识她和时间长么？”秦紫幽手上一顿，缓缓地说道，“那么……如果我早些遇你，早些来到忆冰楼，早些跟你身边，那么，于你而言，我是不是也会不一样？”

月光撒秦紫幽那身深紫色裙子之上，这样女子露出这样表情，原本任何人都会为这之心疼。

其实……百里凤烨早就离开他，秦紫幽后一句话，百里凤烨根本没有听到，也或许是因为百里凤烨已经离开了，所以，秦紫幽才敢问出后一句话。

研磨药材槌子猛然坠落，秦紫幽脸色有些发白，“你……你什么时候来？”

蓝无风将头上斗笠掀开，挑唇轻笑起来，“你自言自语时候就出现。”无所谓耸了耸肩膀，蓝无风重将斗笠带了起来，“原来你心怡楼主？”顿了顿，蓝无风浅笑，“没什么奇怪，如果我一个女子，早就被楼主给迷死了！”

秦紫幽瞪着蓝无风，后背之处已经捏住了几枚细针，她手有些颤抖，面对着蓝无风那嬉笑脸，秦紫幽终是没有办法将针丢出去。

“放心，放心，我不会说。”蓝无风拍了拍胸口，不以为意地走到地下室里，完全不知道适才他已经生死边缘徘徊了一圏。

蓝无风略带着回音声音传了出来，“你藏也够深，郝娘她们居然从来没有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