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赵清洗好伤口，叶清月拿出麻药，她道：“接下来给你清理伤口上坏死的地方，你要觉得怕可以不看，打了麻药不会疼的，放心吧。”
老赵听到“不会疼”三个字，想到叶清月刚才给他冲洗伤口前，说的那句“有些疼”——
医生口里的“有些疼”，根本不可信啊！
那是要疼死人的啊！
老赵心有余悸地问道：“真不疼？”
叶清月道：“打了麻药当然不会疼。”
钟筠忽道：“清理坏死部位就别打麻药了吧？待会缝合之类的，耗时挺长的，带的麻药也不是很多，说不定会不够。”
在医疗短缺的七十年代，来救援的医护也没能分到充足的资源，大家都是紧巴着用。
钟筠又对老赵说道：“坏死部位也没太大感觉，清理起来也就有些疼，你要不要忍忍？”
老赵听到“有些疼”三个字，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医生，我忍不住啊，就让我打麻药吧！”
钟筠看他眼角含泪，也有些同情，便对叶清月说道：“你要是忙不过来，我也给你搭把手。”
叶清月用针管抽出麻药，对钟筠笑笑：“钟主任，你还不知道我的工作效率吗？放心吧，我会在药效结束前，给他弄好的。”
钟筠闻言便不再说什么。
唯有老赵与一众围观人员瑟瑟发抖，总担心接下来会出什么岔子。
尤其是老赵，打过麻药后，感觉原本又疼又痒的腿部麻麻的，只见叶清月拿出手术刀消毒，毫不犹豫地上手在他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刮下腐肉——
那画面，看了别提心里多发毛了！
可再怕，老赵也瞪着眼睛看，他真的好怕出事。
棚子里也有不少伤患捂着眼睛从指缝里看叶清月拿刀刮腐肉。
他们看一眼，抽一口凉气，看一眼，抽一口凉气。
周记者拿着相机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棚子里的伤患晚上加餐在嗦面条，定睛一看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他悄悄靠近，想给叶清月与钟筠拍照。
“站在线后面。”
只是，周记者离叶清月还有两三米远的时候，一道清冷女声响起。
叶清月头也不抬地说道：“这里环境已经很差了，不|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要靠太近污染手术区域。”
周记者虽对叶清月改观，但心里仍觉得她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下意识把对方当晚辈，没什么尊重的心。
直至此刻，叶清月冰冷的嗓音听不出丝毫感情，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威慑力。
周记者下意识听从她的话，顿住脚步往地上一看，不知是谁在泥巴地上划了条线。
他乖乖站在线外面，开口朝叶清月问道：“我能拍照吗？”
那乖巧的模样，像是小学生上课举手问老师：“我能去上厕所吗？”
“嗯。”
叶清月道：“不过保持一定距离，走路时别拖地带起灰尘飘过来，这里条件有限，患者的感染率比在医院要高。”
“好的。”
周记者隔着一段距离，蹲下身给叶清月与钟筠拍照。
他瞧见叶清月拿刀给老赵刮腐肉，那血肉模糊的场面，让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腿有点发软。
很快，叶清月处理好坏死部位，便开始拿工具给老赵接骨，固定，缝合伤口。
她动作飞快，双手宛若纷飞的蝴蝶，让人眼花缭乱。
即便是行外人见了，也觉得她的动作赏心悦目。
周记者虽不懂医学，但还算见多识广，可他也是第一次见医生缝合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乍一看好像是假动作在糊弄人。
然而定睛瞅瞅老赵缝合的部位，那缝线可以说得上艺术级别了！
一旁，钟筠才刚给第一位患者清创，缝合了小半，扭头见叶清月已经给老赵接好骨，正飞快缝合伤口，动作不由得一顿。
她抽了口气，忽道：“再过两年，我这位置怕是要让给你坐了。”
即便她巅峰时期，也没叶清月这速度。
叶清月头也不抬：“不了吧，当主任不是要管很多事吗？还得开各种会议，又要写报告，好浪费时间啊。”
前世，她为了能有更多时间给病人看病、搞研究，以及偶尔带带学生，在医院和大学都只是挂名，很少担任实权职位。
钟筠失笑：“你是一点都不谦虚啊。”
换个人肯定会说：“哪有，我觉得还是外科主任的位置，还是得让钟主任您来，我无法胜任。”
可叶清月却一点都不怀疑，她有坐上外科主任的能力，反而还嫌弃这个位置事多。
听听，这是人话吗？
“我的水平钟主任你不是一清二楚吗？这时候还谦虚的话，也太做作了。”
叶清月虽然尊敬长辈，但很多地方也有自己的傲气。
她抬头对钟筠笑了笑：“不过，即便让我当外科主任，我也没办法做得比钟主任好，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与不擅长的。”
叶清月自问她不能像钟筠这样，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国家。
前世她确实做到了，可那是建立在她一无所有，心无所托的前提。
钟筠的人生里，有很多机会可以放弃荣誉与责任，去选择挽回家人，过幸福的日子。
可那些选项，都被钟筠，还有钟婆婆她们摒弃了。
钟筠等钟家人，是真正高尚无私的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结合的人，她们的理想对世界无比浪漫，她们的现实对自己又无比残酷。
“净会说些好听的哄我。”
钟筠闻言只是笑笑，她倒觉得叶清月这么年轻，肯定能做得比自己好。
“我是说真的。”
叶清月看着钟筠的眼中，带着纯粹的敬重，不掺杂丝毫虚伪。
“你啊……”
钟筠摇摇头，“还是先给患者治疗吧。”
她心中感动，怕在这些陌生人面前红眼睛，连忙转移话题。
叶清月“嗯”了一声，低头继续缝合。
两人的对话，都被周记者听在耳中，他拿出小本本，在叶清月名字后面密密麻麻的文字中，划掉了“年轻狂妄”这些字眼，在末尾写道：“率真直爽，尊重长辈，拥有一颗赤子之心。”
老赵的腿上多处撕裂，缝合过程很繁琐，还要格外细致。
即便叶清月速度比寻常医生快了一倍，最后还是补了一针麻药，才顺利将伤口全部缝合，最后又做了一次清洗与包扎。
期间，叶清月找来负责人，问有没有木匠，现场给老赵削了几根木棍做固定。
看着被包扎固定好的腿，老赵已经忘记，一开始他被叶清月刮腐肉那可怖场景，吓得干呕的痛苦了，只是用恍若隔世般的口气问道：“这、这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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