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一次羌乱震惊了的可远不止一个司隶校尉钟繇。
更多的还有无数雍凉三辅之地的世家豪强。
当然，还有被羌胡的这一顿操作震撼了心灵的关平。
“羌胡如此妄杀，竟然只是为了给段煨送礼？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关平理解不了这种行为，斩杀山匪马贼流寇也就罢了，清理流民他也不是不能劝说自己。
可是为了杀人而杀人，甚至去屠戮百姓到底是为了什么！
面对关平的这种不理解，刘宸只能是一声叹息，然后一边给自己大口灌着醒酒茶，另一边伸手指向了那正在肆无忌惮宴饮狂欢的段煨。
“他叫段煨，曾经被称之为西凉军中最和善之人。
相比较于西凉军中的董卓和李傕郭汜等人，他并不暴虐。
甚至当年驻守华阴的时候，勤修农业事业，不掳掠百姓，百姓得以安乐。
可以说段煨是西凉军中名声最好的那个人也不为过。”
听到了刘宸的话语之后，关平就更加的惊讶了。
“他这般桀骜，竟然是西凉军之中名声最好的...”
“阿平啊。”刘宸突然叫着关平的名字打断了关平的惊讶，“我想你刚刚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
他是西凉军中名声最好的，可却不代表他不是一个疯子！
知道当年的救驾之战么?”
“救驾之战....”
“兴平二年，李郭两人在长安反目，双方互相攻击达数月之久，当时的陛下以怀念洛阳为由提出来了想要从长安迁都回洛阳附近的弘农定居。
因此便有了东迁之事！
而当陛下的车驾进至华阴时，那时驻守华阴的大将便是段煨，因为其家族和朝廷的关系。
段煨在西凉军威望很重，兵权也很重，却没有参与李郭之乱，也没有参与关中的争夺，安然在华阴驻守。
听到了陛下降临华阴，二话不说就带着粮秣辎重前去迎接，还邀请陛下住在他的军营。
甚至在那个时候再一次让陛下看到了属于大汉皇帝应该受到的尊重和礼仪...”
“段公竟然还是一个对汉室忠诚之人...”关平忍不住摇了摇头，“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忠诚？”刘宸仍然是摇头冷笑，“或许吧，只不过他的运气着实不算太好。
当初段煨将军和护送乘舆的杨定有些隔阂，故迎乘舆时不敢下马，只在马上作揖。
就是这么一个举动让人抓到了把柄。
侍中种辑是当年大鸿胪种嵩的后代，和负责护驾的西凉军大将杨定关系十分友好。
就是因为如此，侍中种辑乘机钻了空子，对陛下说段煨将军想要造反。
而理由也很简单，那就是无视段煨将军表现的诚意与礼仪，坚持说迎不至界，拜不下马，脸色大变，必有异心！
太尉杨彪等极力辩解，想尽了办法为段煨说好话，可是董承和杨定等人或许是担心自己的功劳被威望更重的段煨所抢。
便一力鼓动陛下，不入段煨大营，甚至还找出来了李傕郭汜率轻骑七百入了段煨大营。
怂恿陛下，若是进入段煨营中便如羊入虎口。
刚刚逃脱李郭两人禁锢的陛下，自然是风声鹤唳，不敢妄动了。
最终也没能进入段煨将军大营，转而是露宿于道南！”
听到了这里，便是关平都忍不住心中有些怒火。
甚至可以说若非这些话是出自刘宸之口，恐怕他也不敢相信这些事情竟然是真的。
“侍中种辑，国丈董承，这些人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都是清流名士口中的忠贞之辈。
怎么可以为了些许私怨而忘记大义，如此冤枉他人！
枉费某家在不久之前还因为董承被那曹贼所杀而愤慨。
如今看来，这都不是什么好人...”
“咳咳..”刘宸一阵轻咳打断了关平的愤青行为，“这一点你倒是想多了。
杨定此人是有很强的市侩之心的，他救驾或许真的是为了自己的功名利禄罢了。
可是董承...你不可以否认董承的忠诚之心。
他也算是出身西凉军，不过却是以当年董太后的族人自居。
所以和陛下的关系也不同寻常，对于陛下的那份儿忠心...倒也算不得是假的。
他为了陛下而死，或许对于我等来说是愚蠢，也是糊涂。
但是对于他自己来说，对于大汉的皇室来说，倒也是个英雄。
这天下哪里有什么绝对的是非黑白，无非就是立场不同罢了。
就比如你我现在自认为是为国为民，可换一个角度，我们就是国之大贼也。
正如当初的华阴之战，你看到了董承与杨定等人对段煨将军所做的恶事，可是后面的事情仍然十分的精彩。”
“后面...后面莫不是段煨将军一怒之下做了...做了什么？”
“重点就在这里，后面的事情便是我现在都有些惊恐。”刘宸说这些的时候，语气之中感觉有些唏嘘，“当初杨定进攻段煨大营，十多天都攻克不下来不说。
那段煨将军还是照常供应膳食，侍奉百官，终无二心。
就这份儿表现可以算得上是真真正正的忠贞不二了。
如此看来，你可觉得段煨将军是一个铮铮铁骨的忠诚汉子？”
“这...自然是！”
“那好，可就是他忍气吞声了十余天的时间，让本应该继续深入的朝廷大军停在了华阴之地未能前进。
而后面等着他们的就是李傕和郭汜的突袭。
李傕、郭汜后悔让陛下东迁，于是打着以救段煨的名义领兵来犯，准备劫陛下回长安。
可就是这一次，原本一直对陛下虽然算不上恭谨却也算是小心的他们突然就和发了狂一样的出手起来。
不但没有和和气气的请回去，反倒是二话不说就直接出手。
华阴一战，大将杨定被人围攻差点被砍成肉泥，最后无奈只能狼狈逃窜去了荆州，和救驾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董承和杨奉两人更是败退而逃。
最后的结果就是百官死伤无数，宫女内侍更是惨不忍睹，士卒尸横遍野，陛下颜面尽失。
其妇女辎重，御物符策典籍，略无所遗。
可以说这一战算是将大汉的最后那点尊严都给打没了！”
刘宸说完之后还看了关平一样，悠悠的说了一句。
“如今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害怕段煨了么？”
“.....”关平似乎明白了，可是这个明白...他又不敢说。
不过他不敢的事情，刘宸却是敢。
“当年救驾之事，张杨官拜大司马，张济升任骠骑将军，董承拜为卫将军，受封列侯。
就连杨奉这个黄巾贼出身的都成为了车骑将军！
可是这里面你看看段煨将军是什么？
他也是功劳极大的，可是他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就连之前的镇远将军和北地郡太守都是因为他后面斩杀了李傕等人得到的。
甚至我最想不通的就是，向来不掺和西凉军那些破事儿的段煨，竟然在这件事情之后，和疯了一样拼命追杀李傕郭汜两人。
甚至可以说是不顾一切！
与其说他是为了给大汉皇室的尊严报仇，其实我更加觉得是另一种可能...”
“杀人灭口！”关平不是傻子，他也想到了这个词，然后冷汗瞬间出现。
而刘宸则是冷冷的看了关平一眼让他将这句话给憋回去。
“还记得当初我对你说过的那句话么？
若是一条狗对你狂吠不止这并不可怕，因为他的狂吠或许是因为出于对你的畏惧。
可弱智有那么一条狗一直盯着你却是一言不发....那你可就要小心了，因为他真的会咬你！”
“要人的狗不叫...当初大哥说的这句话我可是铭记于心的。”关平说完之后还看向了那不远处满脸笑容的段煨，“这就是那不叫...段公么？”
“西凉军威震天下的时候，让关东联军往而兴叹，虽说是有孙坚这种神人从南打到了北，
可说到底他也没有真的碰到董卓的底线，最起码那徐荣就没有出手。
你可要知道西凉军把持的是朝廷正统，是咱们大汉的皇帝陛下，是这天下的大义。
若非是有绝对的本事，你以为他靠的什么有的这份儿能耐？”
这些话算是彻底打醒了关平的天真。
“小弟明白了，是我之前太小觑这天下人了...”
“你啊，虽然你自己不愿意承认，但是你和你爹是真的很像。
都是一般无二的骄傲，骄傲地看不起天下人。
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名扬天下，这一点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可是....阿平你要知道，如今我们是这天下的主力，可是曾经他们也是这天下的主角。
我们这群上山的人，如何可以去看不起他们那些下山的？
毕竟，他们也曾经走在了山巅之上，领略过我们还没有领略过的风景。”
刘宸说完之后还用力地拍了拍关平的肩膀，那一脸的笑容似乎在告诉关平，他等着看到关平登上山顶的那一刻。
厅堂之中，刘宸带着和善的大笑再次来到了自家老丈人的面前。
“小婿拜见岳丈，今日看到岳丈英雄风采，小婿倍感荣幸！顶点言情
来人啊，取好酒来，小婿和岳丈好好喝上一顿！”
“哈哈哈哈，，，贤婿来了？
速来入席，今日和贤婿介绍一番这北地英豪！”
“多谢岳丈....”
又是一场无话可说又无话不说的酒宴，当刘宸再次被灌醉之后，他没有让关平将自己带走。
而是死死拉着自己那岳丈的胳膊，一脸真诚的说道。
“岳丈啊，小婿这日子过得苦啊！”
“贤婿说的这是什么话，老夫在这里还能让你受了委屈不成。
你说，哪个敢欺负老夫的贤婿！
老夫这就让羌胡去他家里走一趟！”
“岳丈...小婿要的不是这个...小婿想要另一样东西...可就怕岳丈不舍得...”
“胡闹，老夫连女儿都给了你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你说就是..”
看着同样有些迷醉的段煨，脸颊通红的刘宸露出来了满口大黄牙，然后一把拉住了段煨的双臂轻声说道。
“岳丈，你说当初陛下丢在华阴的那些东西....是不是在岳丈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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