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芸霜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旁人多少提点，她便是心如明镜。

而景芸霜也是认真的做着手里的针线活，一声不吭。

京城命脉之地，人心诡谲。

在这种地方，好好生活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那就好好活着吧。

只要人还活着，或许没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但总好过黄泉路远。

…………

贡院那边考了整整三日，春闱一结束，便到了紧张的阅卷环节。

在一甲前三名出来之前，这些事也不需要凤瑾操心。

毕竟也就只有前十几名的考卷，才需要皇帝亲自过目。

夜里，凤瑾靠在榻上，看着各地传来的折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过了半晌，她才随意将手里的折子扔在一旁的桌上，语气随意的说道：“岭南和西南两处有动静了。”

景寒川蹙眉问道：“陛下当真要动兵？”

他所说的动兵，自然不是削藩淮南时的小打小闹。

淮南位于中原繁华之地，鱼米诗书之乡，即便是要打仗，凤瑾心里也是有所顾忌的。

毕竟战事伤民，若是伤及淮南根基，朝廷方面损失也大。

可岭南与西南都是边关之地，打起来自然是更加肆无忌惮。

“嗯。”凤瑾点点头，说道：“西南多山地，先打岭南。”

“岭南？”

凤瑾垂着眼睛，慢悠悠的说道：“是啊，岭南可是个好地方，若是不收回来，朕这心里始终空落落的。”

“臣虽说未曾到过岭南，但听说岭南多瘴气，蛇虫鼠蚁等毒物遍地，即便要打，怕是也难。”

“功在千秋的事，难也得打。”凤瑾毫不犹豫的说道。

而景寒川听到凤瑾的话，面上明显不解。

岭南湿热荒凉，自古就是朝廷对重犯的发配地。

这地方有这么重要么？

凤瑾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挂着一些难以言喻的笑容。

“东南沿海如今荒凉，日后却未必。”

在这个时代，朝廷大多看重中原腹地。

但凤瑾作为一个现代的穿越者，却能看到所谓的北境苦寒之地有万顷黑土，粮食自给率首屈一指。

她更能看到岭南湿热荒凉之地，蛇虫鼠蚁毒物遍地。

这地方，日后gdp却稳坐全国第一。

就算历史发展是有进程的，她不可能一口吃成个胖子。

可该握在手里的东西，她一样都不会放弃。

凤瑾心里盘算了许久，最终还是都把这些事都扔下了。

景寒川坐在榻边，猝不及防的被她一把揽住了脖颈。

凤瑾动作凌厉，直接将景寒川按在了榻上，指腹缓缓的摩挲着他的脖颈。

“景寒川，你知道沈潋今日对朕说了什么吗？”

“不知。”景寒川低声说道。

“他说啊，人心难测，朕想想也是，人是会变的啊……”

凤瑾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轻轻的叹息一声，“人是会变的……景寒川，你会变么？”

闻言，景寒川犹豫片刻，似乎是不明白凤瑾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最终，他缓缓说道：“不会。”

“朕不信。”

景寒川：“……”

“哈……哈哈。”凤瑾闷闷的笑了两声，“现在的你，怎么能为以后的你说出这话呢？”

说完，她又翻身躺在了榻上，脸上还是带着一贯的笑意。

“人之大欲，无非钱、权、色罢了，朕什么都有了啊。”

凤瑾是最凉薄也最通透的人，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挺没意思的。

但若细细想来，也不过是人心不足。

她总想要最好的一切，总想求个圆满、求个事事顺心如意。

可在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呢？

她侧过身，一双眼睛盯着景寒川那张脸，突然说道：“长得真不错。”

“……”景寒川抿唇，随即说道：“皮囊，终归会老去，会变得丑陋，会变得不那么合陛下心意……这世间纵使美人难得，可陛下乃是万民之主，等时过经年，陛下也会对旁人说出这句话的。”m.S 2 3 u s.ćőm

凤瑾笑了一声，“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只有臣死在盛年，才能当的起陛下这句话。”

就像凤瑾自己所说的那样，人是会变的。

一个人的容颜，会随着年纪渐长而变得衰老丑陋。

只有死人，才是永远不会变的。

“看得这么开啊？”凤瑾笑吟吟的问道。

景寒川没说话。

凤瑾眯着眼睛说道：“我就喜欢无欲无求的人，啧，连死都不在乎……”

这次她没有用“朕”来自称，而是用了“我”这个字。

在凤瑾眼里，景寒川的容貌，或许只是一个加分项而已，她太喜欢这种与自己性子截然相反的人了。

景寒川还是沉默着没说话，而是目光怔怔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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