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死死地抓住丁涵玉的脖颈不放，连指甲都几乎要嵌进肉里，丁涵玉白嫩的脖颈登时留下一汩汩血水。

就在丁涵玉夹着符篆的手即将拍到丹阳的肩胛时，丹阳察觉到了异常，立即运力抵制，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那贴上符篆的肌肤已燃烧起来，丹阳持续的运力熄灭了火焰，但还是烧伤了那一块皮肤，血渍顿时浸透了后背。

丹阳似乎在这一瞬明白了少年的死因。

她忍着灼伤的疼痛，单手箍住丁涵玉的脖颈，另一只手点穴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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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低沉着声音，似隐隐怒吼般说道：“你便是用这样的法子让姜公子在这殒命的吧？你贼喊捉贼只为一箭双雕，你果然如师父所说阴毒奸诈，毫无底线。”

丁涵玉咳了几声，虽紧皱着眉头，却还是笑了出来，玩味般看着愤怒的丹阳，轻描淡写道：“是我用的法子不错，但龙护法说错了一点，这些人可不能说是我害的。姜公子出身小门小户，内心深处是入骨自卑亦是凌云壮志，这样的男人最需要一个懂他崇拜他的温柔乡了，他死于自己的轻信与年少无知；漆雪呢看似疏离却内心优柔，最后也不得不死于自己的心软。龙护法也一样是害死自己的罪魁祸首啊，你若不嫉妒，不贪得，怎会心境一出便跟随姜公子走入我布下的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是仙门中极为罕见的邪术，有门有派的弟子知道的就没几个，更别说了悟此法。

而丁涵玉自从被逐出毒龙门去便学会各种邪门巧技，放弃当时主要用的剑而去用符篆，学会各类秘药配方，没想到就连海市蜃楼也能学会，并且还能将那幢琼楼造得美轮美奂，可见其心思精巧。

丹阳惊异地思忖着。

丹阳听着丁涵玉看似言之凿凿的辩白，登顶的怒气却也降了下来，她俯视着丁涵玉，即使知道眼前女子身藏多技，但她的凤眼中的轻蔑却只浓不淡。

丹阳在她话音刚落时讽刺道：“你以为自己看尽人心，却不知自己早已被毒念蛀蚀成空心，你以为不要脸便是洒脱无羁，可往往这样的人的死法才是最难看的。你就算在这杀了我，你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你才是最看不清自己的那个人。”

“死法？活着的人谁会在意这个？”丁涵玉干笑了出来，笑声中竟有几分绝望，她眼神空洞地望着丹阳说道，“我只要活着就好，死法体不体面，我不在意。我只要那个女人难受，绝望，屈辱，焚身，我就值得。因为是她，让我感受到了世上极致的屈辱，我便要将这钻心的痛以各式各样的形式回报给她！”

“所以你杀了曾经的旧友也是师妹，引诱陷害了一个个曾经的同门，抢了你本不配得到的东西。你为了满足自己的恶念，连脸面尊严都不要，你即使得到了所有，也填补不了你空洞的胸腔。”丹阳盯着她的眼睛字字诛伐道。

丁涵玉盯着丹阳的双眼嘴角勾勒出一丝邪笑，她任由丹阳箍紧她的脖颈强忍着不适，轻轻摸了摸腕上的细链，一条霞光流转的赤鞭便握在她的手中，她轻轻一挥便将丹阳甩了出去。

丹阳倒坐地上立即吐了口鲜血，她捂住胸口用剑把自己撑起来，利剑出鞘时她身形微晃，却仍是挥剑发招，向丁涵玉攻来。

“呵，虎狴于阶前还作困兽之斗！”丁涵玉挥鞭挡招道，“你们这些顽固可笑的正派弟子，自以为掌握了一两门武艺便纵横仙界，不知低下那高傲的头颅，也不知虚心多学些技艺。靠这几招就想抵住海市蜃楼，离魂散，鬼焰篆和霞绮，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丹阳趁她说话是探了探自身灵脉，她心下一惊，即使她早已设防还点了恢复灵力的穴位，灵力却仍只退不增。

现在伤势不轻的她体内只有三成的灵力，却还是为了门派拼命这觅一线生机。

丁涵玉还在自顾自地说着那些诛心的话，而丹阳却没有要回复她的意思，她只想把眼前这个恶毒的人诛杀，把所有真相逐一揭露。

她有太多太多要告诉师父的，告诉师妹们的，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她还没有让龙家的祖先，让毒龙门的祖师和门人感到骄傲，她还有很多……

想到这些，丹阳又觉身上渐渐有了力量，她挥剑的手法凌厉，她已无暇顾及少年的死该怎么自证，她只想为漆雪报仇，为毒龙门的荣誉决战。

数个回合后，即使有着坚定的信念，丹阳也终是撑不住了。她用剑杵着地面，猛地跌坐下去。她握着剑柄的手青筋凸起，可再怎么用力，她也撑不起来了。

剑身的榴花越来越黯淡，红光流转的利剑映着丹阳绝望的侧颜，她眼角的榴花像箭矢上斑驳的血点，她一遍又一遍探着自身灵脉，却只余两成的灵力。

丁涵玉握着流光回转的霞绮，径直走到丹阳面前。她刚要伸手去碰丹阳的剑柄时，丹阳抬手便打飞了丁涵玉的手。丁涵玉望着那把摇晃的剑怔了怔，随即轻笑道：“龙护法便这么宝贝手中的这把剑？都这个时候了还舍不得放手呢。”

“这是师父亲赐的法器，怎是你这等逆徒碰得的？”丹阳虽疲惫不堪，伤口疼痛不绝，而仍语气傲然地说道。

丁涵玉哑然失笑般说道：“龙护法说笑了，就算是那尚方宝剑，在我这也是破铜烂铁，我自是一身绝技，也用不着剑了。”

丹阳只是杵着剑，并不理会她，没有气力，也不屑于理会。

丁涵玉顿了顿，俯下身打量着丹阳道：“好一个标致的美人儿，姐姐可真舍不得下手了。妹妹你趁现在好好想想，答应我那件事，我便为你疗伤，助你在秘境中折桂而归。最重要的是，我手中的绮霞也是妹妹的了。”

丁涵玉手中的赤鞭霞光流转，时而明黄时而赤红，时而瑰蓝时而云紫，丹阳余光打量着霞绮的样子，想到握着这等法器的却是如此宵小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姐姐知道你瞧不起我，不过没关系，你看得上姐姐手中的霞绮便好了，”丁涵玉伸手勾起丹阳的下巴，让她的眼睛与自己对视，她柔声道，“做出你的决定吧，龙护法。”

丹阳强撑着杵着剑缓缓起身，以剑护身，神色分外冷峻道：“休得痴心妄想！我便在此与你战死，师父，毒龙门的门徒也不会放过你的，你早晚会得到你应得的死法。”

丁涵玉直起身看向丹阳，丹阳早已劈剑而来，继而使出数枚榴花镖，丁涵玉挥舞着霞绮，同时也将一张张符篆注入灵力向丹阳飞来。

丁涵玉随便一挥赤鞭，就能挥落尽数榴花镖，即使被榴花镖伤到，也只是不要紧的地方皮肉擦伤。而丹阳因着灵力尽失，身上已中了好几处符篆，烧起的创口不停的流血，浸透了她的襟袖衣摆。

“说到死法，龙护法总是一袭红衣，榴花照影，倒让我想到一种绝妙的死法呢。”丁涵玉眸中绿光幽微，嘴角勾起一抹难测的笑，一挥鞭当下了丹阳劈头砍来的剑。

丹阳此时早已将身上的剧痛置之度外，即使四肢和背部烧出许多创口，她亦只是默默运力抵消着符篆的灵力，挥舞着手中利剑与之角逐。

丁涵玉深深地看着眼前负伤累累的丹阳，飞过五道符篆贴在丹阳身上，她平声道：“都道世人若是死于火中会化作不同的形态，凡夫俗子自是化作黑雾浊气，而正派子弟或是德高望重之人却能化作灵物异象。我很好奇死于烈火中的护法会化成什么样子。”

话音刚落，丹阳身上便燃起熊熊烈焰，无论她如何掐诀运力也无济于事。她握着剑柄单膝跪向白帝城方向，渐渐合上了双眼，任由烈焰烧灼着她。

这簇烈焰照得丁涵玉神色分外狰狞，她似失神般笑着，又无比清醒地望着火中决绝不倒的丹阳，以及她手中那把永不放下的剑。

她不由得抬起双手，那沾满了血的手却让她觉得什么都没有握住，再次抬头看向烈火的她，神色麻木又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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