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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落地窗前。

夜里漆黑一片，元焕没有打开灯，望着窗外万家灯火的光亮印着他面无表情的脸。

川流不息的车灯不断从眼前映过，他眼里呆滞的定定望着一个方向。

却不像活人，只如一个木塑。

“咔嚓”一声，他的房门被人打开。

可他眼里却依旧没有波澜，似是一直知道，有人会来。

黑影踏着瓷砖，毫不避讳的在别人的房子里发出喧哗的脚步声。

不知道的，却以为是另外一个主人回了家。

在那漆黑的窗前，元焕便被搂紧一个高大结实的怀抱中。

“怎么不开灯？”

那人低沉磁性的声线在元焕耳侧响起。

那人身上独有的味道，飘飘荡荡的缠绕在他身上。

元焕轻轻叹了口气，对着那呵出雾气的窗，对着那空寂的房，对着那车水马龙，霓虹巷道。

“老是叹气做什么？”

那人轻声问起。

那人双手搂在元焕胸前，脑袋轻轻埋在他的发间，元焕没有挣扎，只是静静的任由他的动作。

&|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nbsp; 元焕轻语。

“这个城市越变越陌生了，好像和以前很不同。总给我一种找不到家的感觉，可我仔细一想，好像我一直也没有家。所以，想想就算了。”

男人闻言，握紧了他发凉的手，像是在给他取暖。

“能告诉我，你到底听那个影子说了什么吗？之后你整个人都不对了。”

男人不打算再兜圈子，只直接了当问道。

元焕头也不回，只是应付的姿态回到。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谈了。”

男人闻言愣了会，那房子又安静下来，安静的有点让人心慌。

男人轻轻叹了声，埋在他后颈里，缓缓的闭上了眼。

元焕看着男人的样子，心里忽然复杂起来，又提起一口气问道。

“周正…你之前说你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我，现在呢？还是不知道吗？”

闻言，男人吸吮他发丝味道的动作一滞。

两人间仅剩元焕砰砰的心跳声。

漆黑的窗前，两人相拥而坐在生凉地上的。

青年眼里闪过一缕光芒，等待男人的一个答案。

“对不起，我还是不知道。”

男人细微的话语，响彻在夜里窗前，像是逃避不了逼到死角的一句怯懦回响。

又是那样的话语，又是那样难测的态度。

青年眼倦了倦，还是低下了头。

“是吗…？那你到底找我做什么啊？我总想死个明白的。”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想做什么。”

元焕从那细微的光亮处，只能看到一点这人的轮廓。

他头一次迫切希望见到这个人心虚难堪的样子，却从那依旧昂扬的头只是瞥见了迷茫。

他望着这个人眼里的光，越来越暗了。

好像，快撑不下去了…

他微叹口气，这一声比秋叶飘摇坠地还要漫长。

他满怀歉意道。

“对不起啊，之前我朝你发火呢，不是真的要找你调走。只是那时候和你感觉太好，我防护机制就上来了。我担心被你牵着鼻子走，害怕太喜欢你没有自我，无法自拔。我当时心里想了很多，我那时心里祈祷你要喜欢我，心里诅咒你和你男朋友分手。”

“我不愿意看到我这样的自己，不想我变成那样子。所以，我对你说了过激的话。想要你走，我就不会变成那样子了。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又很恶毒？”

他轻轻的抬眼，看向那人无措的眼眸。

他以语言为箭矢，以眼神为利刃，步步紧逼他喜欢的那个人。

“那么，你看着我可怜的份上，和他分手。或者，不要再来打扰我。这是我对你最大的让步，我好喜欢你，喜欢到变成这幅恶心的样子。你要么得意洋洋的证明了自己的魅力该走了，或者和他分手，再来与我谈。”

他眼神坚定，目不斜视。

犹如狂风海浪中岿然不动的水手。

但是，他等着等着，对方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只是平淡的望着他。

元焕心里像是咯的慌，每到重要关头。总是不能逼上梁山，做个了断。

他冷冷挑唇道。

“你以前，可是谁的话都仔仔细细的听的，怎么如今我什么话落在你耳边和放屁似的。”

男人缓缓笑了，如欣赏宝石一般抚上他的脸，抚绸缎一般的姿势，轻挑道。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无论你言简意赅，还是抑扬先挫。长篇大论核心主旨左不过是要我走，我听那些做什么呢？”

元焕努力的压抑着情绪，低着头，甩开男人的手，只留了个脑壳给他。

“我只问你，会与他分手吗？”

一片静寂无声，无人作答。

元焕紧抓着拳头，等了许久，又接着道。

“周正，到底什么样的事情，能把你改变成这样呢？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样，是把我陷入一个什么样的境地呢？不管世界怎么样乱，我们自己不能乱。哪怕全世界都在出轨乱搞，那是世界的事，人要站得端正，不被世界去随意改变。”

“我年轻的时候很幼稚，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你对我好，我变本加厉。你要加班不陪我，我跟你闹。我送你的晚餐你忙的忘记吃，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和你吵。所以我后面很后悔，八年里我遇到很好的人，他们很好。可是我总觉得你更好，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所以我错过了他们等到你，我带了无限的耐心和理解去处理与你的关系。”

“一次次的，总是我在反省，我在道歉。你能不能也参与进来一点呢？还是说，我对你那么那么的好，那么宽容，那么谅解。你是不是只觉得，你自己很有魅力，很吸引人？沾沾自喜的，觉得是因为自己优秀使我去犯贱而不是我在牺牲自己？”

“你知道吗？哪怕你说你喜欢我，我也没有多高兴。我们间是基于你和别人感情的中途开始，就算有天你喜欢我。我也只不过是小三上位，那算什么呢？我得多难受啊？那不是我要告诉世界，告诉别人的故事，那不是我要像大众传达的信息。真爱又怎么样呢？小三可耻啊。不是真爱，就能无敌又无耻的。”

“可我连小三都不是，你得多糟践我啊。我真的看清你这个人，你真的让我那么那么的恶心，可是我觉得更恶心是是我自己，居然依旧那么喜欢你。为什么我要这样呢？我真的被自己恶心到了。我那么那么的努力变成一个更好的人，就是为了不用喜欢你了，可是我真的没有用啊。我求着你喜欢我，卑微的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而你的男朋友，天天等着你回家，天天睡不着等着你睡得别人心满意足的等你回到家。他喜欢你喜欢到可以容忍你一次次出轨，等着你回心转意能改正。他好爱你，我也好爱你。可你呢？有爱他吗？有爱我吗？我真的，真的很想问一句，你对于他，对我，没有一点点愧疚吗？一点，一点点都没有？你也如那顾溪一样，明明是作恶者，却一直在哭着喊着说自己可怜吗？你也觉得自己委屈吗？”

他声势极大，讲的口干舌燥，讲的气喘吁吁。

只心慌气短的，等着那人一个回答。

华灯未点，夜凉如水，他静静的抬头望着那人，只等待一个回答。

可是时间缓缓过去，那黑暗里默默注视着他的黑影轮廓依旧闭紧了嘴。

他喘息不上，心烦意乱的闭上了眼。

这时，却才等来姗姗来迟的话语。

“没有，没有惭愧。”

他的心乱如麻，听到这句话却缓缓平静下来。

如一池冷冷的秋水，微风不起漾。

他眼里云淡风轻，轻轻吐了字道。

“挺好。”

这一声细如蚊呐，想是他自己也听不太真切。

男人诧异了下，像是不明。

“啊…？”

元焕抬头，带着轻缓和煦的笑意柔声道。

“我说挺好，我现在觉得我终于没有那么喜欢你了，所以觉得挺好的。”

透过窗外的光，照亮青年温润的轮廓。那笑容干净的如同湖上清爽的风，草原上坚韧的花。

一如少年初见，格外动人心扉。

男人手指颤了颤，一口气堵住了，却没挽回只低头说了句。

“嗯…”

这夜，不协调的一直安静着，缓慢的走着。

他们期待一场天昏地暗的大雨，洗刷一切，冲走一切。遮天蔽日的阻挡了光明，束缚住了一切的秩序。

稀里哗啦的落在地上，吵闹在耳边。

就可以暂时忘掉所有一切原则，忘掉要面对的现实。

逃匿于那场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的雨里狂欢。

只是这只是一个寻常的夜，有星，有月，有雾，平静而安详。

他们没有借口去迷乱，没有理由不清醒。

他们静静的抱着，闭着眼，却一下一下规律着呼吸声。等待那天亮，却又害怕天亮。

但终究，天还是会亮，他们也还是会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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